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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公主,她会恨你的(2 / 2)


  傍晚的时候,乐府的人到齐了。笙箫吹起来,悠扬遥远。

  婉儿在天后身边侍立,看着李治闭眼倚靠在凭几上。她看太子李哲进来,看相王李轮入座,看宗室其他亲王郡主鱼贯而入。她等着太平。

  可是那个人一直没有来。

  筵席终于开了,觥筹交错。宫里的歌舞伎上前来,献舞一曲立伎部《明镜乐》。一曲终了,舞女们纷纷退下。众人叫好不绝,婉儿没那心思,只引颈张望着。

  一袭紫袍,左手拿着角弓。发丝束在脑后,转头,威风凛凛的小将军。

  太平就这么走到众人瞩目的中心。

  “阿耶阿娘今日兴致高,儿愿献舞助兴。”说罢,她舞起手上的弓,身后的箭筒里,箭枝碰到一起,发出响声。乐府奏起了乐,鼓声阵阵,颇有势如破竹的气概。一曲终了,太平停下来,站定。

  “阿耶,我这一舞如何?”

  李治早已看不清楚什么了。他明白,公主也是碍于礼节才问他。于是说:“不愧吾儿,此舞甚妙!”

  天后哈哈大笑了起来。她这么些天,终于看见不再是低眉垂眼的女儿。她笑着问:“月儿,你一个女孩子,又不是武官,怎么打扮成这样?”

  “既然我不能穿,就去寻得世间最伟岸英武的男子,让他做我的驸马。那时候,阿耶阿娘把这件衣服赐给他可好?”

  她太会演了,似乎是一种难说的天赋。无论是装作酩酊大醉,还是装作楚楚可怜。如今,她能一眼不看婉儿,她能笑着说出这些话。

  “是啊,这两年过于忙碌,竟然忘记你的婚事。”天后明白了她的意思,说道,“再者我也舍不得你离开。”

  婉儿就在天后身后,甚至不需要动作,只要微微一瞥就能看见。太平却不敢看她。

  “阿娘,女大当嫁嘛。再不给我招驸马,以后没人要了,你们还得养着我。”她笑说。

  一席话说得众人忍俊不禁。交口称赞公主是个聪明机敏的女子。

  婉儿在想什么呢。她会不会冲过来拉住我的手,带我离开。如果这样,我就跟她走。如果这样,我便死也与她死在一处。

  太平紧紧握着右拳,指甲一点一点陷进肉里。之后她从宴席上出来,才发现掌心已被掐出了血。她看着这双手,看着那暗红青紫的指印,看着麻线割出的伤口还没痊愈,又被撕裂。

  她曾为婉儿化妆,把她送给李贤。她不得不这么做。她记起那一天婉儿不以为意的模样,没有安慰,没有歉意。留她一人独自承受那种伤痛。

  如今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。

  宴饮直到半夜才渐渐散去。太平在殿门外等着,什么也不做,就等着。她看见亲王们陆陆续续走出来,看见两个哥哥说笑打闹着,看见母亲扶着父亲,走下殿阶。

  最后,她看见婉儿从殿门出来。

  她看见婉儿没有神采的眼睛。

  她走上前,她看着她,她没有说话。

  她转身。

  婉儿也没说一个字,见她走了,默默跟在她身后。她没有向寝殿的方向走去,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。她胡乱走着,直到再也分辨不清方向。

  不知道走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时辰,也许是两个时辰。天色黑得看不清路,谁也没有提灯,就这样走着。

  皇城睡着了,悄无声息,只有她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

  “婉儿,别跟着我了。”

  太平停住,站在那里,回头说。

  回上官夫人那里吧。或者,回到我母亲那里。别跟着我了,拜托。别再在和我纠缠下去。是我不敢,是我退缩,是我无能。别跟着我了。

  婉儿瘦削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单薄。她嘴唇颤抖着,半日,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。

  “你在等什么?”太平忽然吼她,“走啊!”

  “为什么。”她说。

  太平真真切切听到了这三个字。

  “我需要跟你解释么?”太平装作淡然,眼泪却猝不及防溢出来。为了掩饰,她只能笑起来。笑得开心极了。“婉儿,你只是曾陪我读书的同窗,除此之外,我们没有任何别的关系。若认为有,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。我是公主,品行端正,不可能和你做什么逾越伦常的事。现在我要出嫁,你有什么理由不高兴?那些怪异的想法,是你自己心中污秽,与我何干?婉儿,你不要来败坏我的名声。”

  “听见了么,以后别来打搅我了。”太平忍住颤抖,一字一句说了出来。

  婉儿看着她的眼睛。

  “为什么。”她问。

  “你,你有什么资格问我!你不过是个宫奴,趋炎附势做了才人。虽说是才人,骨子里到底还是奴婢,千人跨万人骑的。和谁睡觉不是睡觉。”

  [r1]哦豁,这是《宫倾》里的句子哦。就是最为诟病的卫明溪把容羽歌送给高轩的情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