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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(1 / 2)





  他看进她眼底,“求婚之前,我左思右想都没告诉你,一是顾及你当时的精神状况,二就是,我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来让彼此交代过去。不是吗?”

  “少来。你不过是怕我知道,知道你因为秦豫的车祸影响,所以对情况类似的我多多少少挟私了。”

  梁昭不由问,“我是她的替代品嘛?因为秦豫死了,抱恨终天了,所以我成了你偿还罪恶感的客体。”

  这下,对面端坐的人一记蹙眉,作责怪状,“怎么会这么想?梁昭,这个想法太荒唐了。”

  “荒唐在哪里?”所以说,男女思维到底判若云泥。

  顾岐安不怒反笑,“照你的思维,我还想问你,我和顾铮都姓顾,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拿我当成替身?”

  他诡辩,也认真回答,“你和她不一样。哪哪都不一样。至少我面对你的时候,不会借由你身上什么细节、五官或是神态想到她。性格更不必说。”

  某人早说过,梁昭算得上他遇过的最聪明最骄傲的女人。

  再加一点,容貌也最上乘。往人堆里一丢,其实比秦豫打眼出挑多了,后者更像是小家子的苔花。

  问题是玫瑰再艳再曼丽,也并非每个惜花人都爱。

  梁昭右手摸进风衣口袋,里边装着她负气摘下的戒指。

  昨晚,她翻来覆去难眠,起来上厕所,没想到老太太也没睡。三更半夜地坐在沙发上,黑黢黢骇了梁昭一跳。

  问怎么不睡。

  才知道,外婆是在愁她。愁她今后如何是好。

  外婆说,按他们过去的作兴,媳妇孑然跑回家就是出大事的征兆。

  她原本还有心思睡,才躺下吧,外边梧桐树上老有乌鸦叫呢。乖乖,不得了,大事不妙!

  “怪我老顽固也好,传统封建也罢,我是真不想你再在婚姻上出岔子了。”

  婚姻始终区别于恋爱,后者可以儿戏、轻巧地分合。但婚姻它关乎法律秩序、三纲五常,也受道德和舆情监督。是极为庄严神圣的一件事。

  外婆不愿意昭昭第二次在离婚的败仗里受累,在社会上的有色眼镜里过活。

  “可是外婆,”梁昭语重心长地叹,“我们好像真的熬不下去了。”

  她让梁女士给自己几天缓冲。殊不知,一个晚上就没熬住,心神不宁,好像又回到当初得知顾铮越轨。

  她很难不再度审判自己,究竟哪里不够好?

  又或者,没准她是那种活该一辈子solo独美的人吧。她被幸福流放了。

  捱不捱得住孤独,也就那样了。

  大不了像她曾和濮素口嗨的那样,等老了,一道住养老院去。

  外婆食指头捣捣姑娘眉心,“说得轻巧。等你到了我这岁数,就晓得孤独终老有多苦了。”晚景凄凉,烛火零星。

  梁昭涩涩一笑,躺到外婆腿上,“你不会孤独的呀,昭昭会陪着你……”

  眼下,梁昭抬手徐徐够到顾岐安的手腕,把他袖口从外到里,从毛衣到衬衣,层层剥开,“我以前听说,医生不能有文身的。”

  精瘦有力的手腕,青筋微显之下,烙进皮肤的gq.

  大抵是年岁已久,墨也些许褪色。有的地方还斑驳了。

  顾岐安垂眸看她,呼吸在彼此之间吹拂,“可以有。”他是大二文的。彼时同秦豫感情最笃,年轻人谈情总莫名有仪式感,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仿佛我把你黥面般地刻在身上,就在与世界为敌。

  某回,上临床技能操作课,老师望见他手上的文身,说了什么。

  顾岐安忙问会耽误任职吗。

  “不会,”那老师又道,“话说回来,你现在才问我会不会耽误。文的时候倒挺敢啊!”

  是的。义无反顾。

  从来如此,如此孤勇。被家里人发现后还领了父亲一顿家法。顾父断然容不下这种邪性的、上不了台盘的东西,棍棒撵着他洗了!你洗不洗,不洗老子现在就砍掉你的手!

  他倒是没敢以犯法为代价教训逆子,

  可逆子却敢一直留着文身。

  *

  里间二人长久地坐着。厅外,谭主任音容宛在的遗像前,梁女士同老傅笑着话家常。

  暖洋洋日光之下,外婆躺在藤椅上旁观,一会看看他们,一会望望前姑爷。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在唱《杜十娘·沉箱》:

  我今朝当了你郎君的面,

  把一件件,一桩桩,

  都是价值连城异寻常,

  何妨一起付汪洋!

  梁昭松开顾岐安的手腕,退离瞬间,他才看见掌心里平躺的一枚女戒。

  “我们离婚罢。”

  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