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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节(1 / 2)





  忽然有人拉住小卷胳膊,把她往后一带。

  小卷回过头,看见纪恒铁青着脸,站在身后。

  他来得奇快,还穿着戏里的卫宣的戏服,连件外套都没遮,惹得路过的人全都在看他。

  纪恒从小卷手里拿走那只小盒子,往他妈妈怀里随便一扔,一言不发,拉起小卷,转身就走。

  奇怪的是,纪恒妈妈也没出声,任由他这么把小卷拉走了。

  他大步流星,小卷被他扯着胳膊,一路小跑地跟着他,忍不住回头看看纪恒妈妈。

  她孤零零站在原地,目光一直停在纪恒身上,一动都没动。

  “你妈妈啊?”

  回到片场后,小卷问。

  纪恒坐到他的椅子上,嗯了一声。

  “你在人间的妈妈还是天上的妈妈呀?”

  “天上。”纪恒简洁地答。

  原来是那个当年跟人跑了的白虎族王妃。

  纪恒还是小不点的时候,她就扔下他不管,和别人走了,怪不得他刚刚脸色那么不好。

  这里人多嘴杂,小卷不再追问,搬着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,安抚地拉起他放在膝上的手。

  他的手和以往不同,冰凉一片。

  纪恒的目光挪到小卷脸上,神色缓和了一点,用两只手一起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,双肘撑在膝盖上,把头埋下去,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前。

  这是一个祈祷一样无助的姿势。

  小卷忍不住用空着的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后背。

  他倾身坐着,也不抬头,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只大猫。

  过了好久,他的手才重新暖和起来了,现场也布好了灯光架好了机器,袁导在叫纪恒。

  纪恒抬起头,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小卷,把小卷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,才站起来去拍下一场戏。

  晚上回到酒店时,纪恒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,看不出什么异样。

  小卷洗漱收拾好,坐在床上,拿出剧本来,一页一页地往下翻。

  纪恒一眼就看穿:“心不在焉的,想什么呢?”

  小卷答:“在想明天的戏。”

  纪恒过来,俯身撑在床上,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小卷的眼睛,“撒谎。”

  小卷犹豫了一下,决定说实话,“我在想,如果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,把我扔下自己走了,长大后又跑回来找我,我也不理她。”

  小卷又想起当年雪山上那只毛茸茸的小白老虎。

  那么可爱的一只小老虎,怎么舍得。

  纪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在小卷旁边坐下。

  “我还以为你会劝我。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劝过我,说她也有苦衷。”

  纪恒靠在床头,自然地把小卷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,玩着她的手指头。

  “那时候我还小,她和我爸天天吵架,没完没了地吵。吵架的原因,基本都是为了我。”

  纪恒说。

  “我是白虎王的长子,未来的继承人,可是出生好几年,都不会说话,更不会化人。不知为什么,我学什么都比别人慢。”

  “我爸受不了他的儿子不优秀。可他太忙,基本看不到人影,我还太小,请的先生们教不了,都是我妈妈带着我,我爸就觉得,全都是我妈妈带得不好,她没有尽到培养白虎族未来继承人的责任。只要他出现,就一定是在指责我妈。”

  “我妈是个随和的人,开始时只会哭,后来就学会了跟他针锋相对地对吵,两个人吵了好几年,最后已经不会正常地说话了。”

  “我还记得,有一天,我爸爸不在,我妈妈陪我去王宫外玩,她平时都小心翼翼,唯恐做错事,只有那天特别不正常,我想吃什么她都给我买,不会说那些东西脏,吃了会肚子疼,我想玩什么都可以,也不像平时那样,生怕我摔跤。”

  “我过了生平最无拘无束最快活的一天,晚上睡觉前,她还陪在我床边,给我唱了一首歌。可是那天半夜,我忽然惊醒,就发现她不见了。”

  纪恒攥着小卷的手,低头盯着她的指甲,好像指甲上面画着花。

  “我在王宫里到处找,怎么都找不到,我把所有人都吵醒了,谁都拦不住我,我又哭又叫,不知怎么就化成人形了,我大声地喊‘妈妈’。”

  纪恒自嘲地笑笑,“我终于学会说话了。”

  “从此以后,我爸对我无比满意,我什么都能做到最好,我比任何人都优秀,没有人能赶上我一星半点,他们都说,白虎族有我这样的继承人,是举国之幸。”

  纪恒又笑了一下,低声重复,“举国之幸。”

  他笑着,眼睛里却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。

  “那是我生平最难过的一天,”纪恒想了想,又认真纠正,“不对,是第二难过的一天。我不恨我妈妈走,我懂她为什么要走,我恨的是,无论她要去哪,她为什么不带上我。”

  他坐在那里,高大,强壮,小卷看到的,却是那只在空旷的王宫里哭喊的小白老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