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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撩人处且撩人第18节(1 / 2)





  第二十一章

  “翎儿,去把药箱拿来。”

  秦茉带领容非回到主院,因秦家仆役分别到馆子和酒坊帮忙,除了在角落里看蚂蚁的小豌豆和丫鬟外,仅余采摘竹叶心的翎儿可使唤。

  “姑娘受伤了?”翎儿放下小竹篮,回身抢上数步,眼看她身上无血迹,稍觉心安,再观一侧的容公子,疏眉朗目,湛湛风华,纵然与姑娘保持距离,仍如一双俪影。翎儿浅笑着福了福身。

  昨日信誓旦旦说不考虑别的男子,第二日又一大早带人回家,秦茉觉得脸被打得好疼,催道:“快去拿药。容公子帮我捡东西,不小心把手弄伤了……”

  翎儿对容非印象颇佳,听闻他为姑娘受伤,当即应声而去,

  容非虽曾穿梭于东西两苑,亦在北院住过好几日,但秦家人居住的院落则是头一次进入。环视四周,他望向东面院墙边上的书斋,问道:“姑娘,东苑阁子所对的……就是楼上书房?”

  秦茉自是记起前些天,贺祁趁大伙儿忙活去了,偷偷摸摸潜入,还被对面阁子的容非瞧得一清二楚。眼下这么一提,她若不请他小坐,倒显得她和贺祁更亲近了。

  “容公子乃风雅之人,切莫取笑我这小书斋简陋粗俗。”秦茉做出请的手势,邀他到书斋一楼小厅,遂吩咐厨房备些茶心。

  绕过百鸟酸枝五扇屏风,内里四椅一榻,陈设雅致,案头的掐丝珐琅铜炉腾起袅袅淡烟,暗香若有若无,甚是清雅。

  容非并未急于落座,细观壁上高悬的《秋山图》,重山复岭,茂树烟岚,蓊郁深秀,浑厚华兹,乃前朝大家之作。他与秦茉聊了几句画作相关,讶于她对此亦有了解,不似旁的商户之家,只将名画当装饰。

  翎儿取来药箱,为容非的右手抹了药,又揭开他左臂的纱布,清理一番。秦茉见其左臂已消肿,紫黑色转为淤青,大有好转,心下安稳了些。

  待上好药,慕儿从厨房端来莲蓉馅饼和榛子香酥,奉上天目茶后,与翎儿候立一旁,互相使了个眼色。

  秦茉观察细微,从小丫头的神态已推断出她们所想——姑娘对容公子果然青睐有加。可她还能怎么办?容非大大小小的伤,既自找成分,但又因她而起,要不闻不问不理不睬,很难。

  二人坐了两盏茶时分,闲谈之际,秦茉暗觉外面多了窥觊的眼光,但立刻请容非离开,太不近人情,借口说有书上疑难请教他,领着丫鬟同上二楼。

  穿过数排檀木书架之间的通道,容非的视线被乌沉木案上的葵花笔洗牢牢吸住了。灰釉开片纹均匀,釉汁厚润,金丝铁线,除去几块边角残缺与裂痕间的灰色缝隙……像极了那日他砸向贺祁的哥窑笔洗!

  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往前伸,忽被秦茉素手一挡,“别碰,刚修复完毕。”

  秦茉捡回破碎瓷片,一则觉得古物损毁太过可惜,二则若不是容非出手,她势必与贺祁闹得见血才会罢休。她命人重新粘好,抱着“碎片也值点钱”的心态,留作纪念。

  然而容非闻言,心中大乐:她特地邀他到主院上药,还请他上楼,原来是为了炫耀她修好了他的笔洗!姑娘家的心思,当真迂回曲折。

  秦茉被他既感动又隐藏戏谑的眼神瞅得发慌,满心皆是同游花园的夜梦,茫然不知为何会一步步走到了目下的境况,若即若离的暧昧情愫,到底自谁而起?

  说是请教,她只好翻开画论,挑些疑问,与容非聊了一阵。

  她纯属没话找话,神思不属,浑然不知这在对方眼里,又成了借故亲近的伎俩。

  窗户洒落的日影交织着案前灯火,落在她媚而不妖的玉容上,使得她嫣红娇润的唇瓣更摄人心魂。

  容非努力定住想入非非的心,艰难从她勾人的娇颜挪开眼目,特别留意书斋内的抽屉和木匣子,细看全是一两年的新锁,并无陈年旧锁。

  看来,他所寻之物,不在他找了许久的东苑,也不在书斋。

  原本他与秦茉已到了互相打趣的程度,偏生丫鬟们杵在两旁,不但秦茉言语上客套,他也得摆出谦谦君子风范。

  喧闹起于西窗外,打断了秦茉问话,她端起茶盏浅啜一口,抬眸望向慕儿:“何事吵闹?”

  慕儿推窗,答道:“小少爷把彩布头球丢树上了,正嚷着要嬷嬷爬树……”

  “净是瞎折腾。”秦茉嘴里嘀咕,起身探头张望。

  容非随她行至窗口,眼见靠近西苑的一株老树下,小豌豆跺脚又蹦跳,指着被树顶横枝勾住的一个彩色布球,嘴里叽叽咕咕,童音难辨,似要哭出来。丫鬟与嬷嬷边哄边拿竹竿去挑,打了几下,没打下来,又催小厮去拿长竹梯子,忙得不可开交。

  秦茉连连摇头:“竹竿子和竹梯都够不着,得让人爬树才行,为这小玩意,万一摔了人,不值。慕儿,你下去劝劝,回头给他做个新的。”

  当慕儿出了书房,秦茉淡笑道:“我管教不严,倒教容公子看笑话了。”

  “姑娘好生见外。”容非凝视她微蹙的秀眉,深觉她忧色乍现。

  “幼弟顽劣,令人伤神,”想起自身已到待嫁之龄仍悬于半空,而小豌豆不过是个稚龄孩童,她黯然而笑,“遗憾我秦家无人……”

  “姑娘何必着急?令弟尚幼,言之过早。”

  “你不懂。”她眼眸微垂,敛去身世的悲凉,剩余的落寞也随之柔和,犹似混合了无意流露的惘然,让他莫名喉头发紧。

  “其实,我懂。”容非悄然向她挪近半步,缓缓把手搭在窗台之上,唇瓣蔓出深意难明的笑,放眼碧色长空,眸底如有风起云涌的雄浑磅礴。

  记起儿时,他也屡被断言“难当大任”,导致族中兄长和晚一辈的后生小子一窝蜂挤来,与之相争。十多年下来,母亲的信赖与坚持,和他的不懈努力,成就了今日地位,绝非恶言与嫉妒可动摇。

  也许,秦姑娘该对她本人和堂弟更有信心才对。

  他本想说几句鼓励之言,无奈而今在她眼中,他是个家道中落、遭遇困境的穷画师罢了。

  二人并肩立于窗前,两手仅隔数寸距离,外界的纷纷扰扰传入耳中,却泯灭不了各自的心事。

  容非比秦茉高出大半头,略一侧视,但见她纤腰束素,蜂腰不盈一握,玲珑浮凸感更为强烈,明明姿态端方,却蕴酿着妖娆之美。

  大抵是他本身就俊雅无俦,美色动摇不了他的心性,真正让他关注的是,他和她之间异常相似的困境,和无法对外宣扬的渊源。一旦她的柔韧圈住了他的心,那份由内而外的魅力,融入每一处眼波、每个细微动作,都成了极致诱惑。

  这一刻,容非尚未意识到,自己即将栽她手里,彻彻底底的。他只想长久陪在她身边,哪怕分担不了她的压力。

  “我得下去一趟……”秦茉乍然截断流动暗涌,脸上如凝了一层寒霜。

  容非这才注意到楼下状况。慕儿已费尽唇舌,未能让执着的小豌豆放弃树上的小玩意。

  正要安抚两句,倏然间,那挂着彩布头球的枝干上,无声无息多了个白色身影,容非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飘到树顶。

  那人伸手一探,手指快而准,挑起布球,悠然转身,身姿如飞燕般,轻轻巧巧跳落在地,将布球抛向小豌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