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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(2 / 2)


  沈亦淮将咖啡放在钢琴架上,随口问道:“你现在每天还坚持练琴吗?”

  “当然。”牧遥张口就来,她在潜意识里似乎还是想给他留个好印象。

  沈亦淮垂下眼睫,右手掀开钢琴盖,指尖落在靠右的高音音阶上,缓缓地按出“哆”、“来”、“咪”、“发”、“嗦”、“拉”、“西”七个音。

  这七个音符像是脱离了原本的轨道,在空旷的房间里四处乱撞,牧遥的脸色变了。

  “你有多久没让人来给钢琴调音了?”沈亦淮气定神闲地拆穿她的谎言。

  输人不输阵,牧遥辩驳道:“高三一年都在准备考试,哪有时间弹琴?”

  “你高考结束都快三个月了。”沈亦淮提醒道。

  “是啊,我都成年两个月了。”牧遥反唇相讥:“我已经十八岁了,你不用处处管着我。”

  牧遥自幼伶牙俐齿,论歪理沈亦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。

  “这就是你背着我跑去参加女团的借口?”沈亦淮把钢琴盖合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嘭”,震得牧遥心尖一颤。

  她知道瞒不下去,索性承认:“这是我的自由。”

  沈亦淮慢条斯理道:“你爸爸是大学教授,你妈妈是翻译家。要是知道你现在整天搞这些,他们会怎么想?”

  一搬出她爸她妈两座大山,牧遥瞬间就被压得喘不过气。优秀的父母也是会给孩子造成压力的。

  可惜的是,她没有遗传到爸爸的智商,只继承了妈妈的美貌。高考她算是发挥还不错考上了燕州传媒大学,外人看来也许还可以,但比起她爸妈,她就是个战五渣。

  牧遥的爸爸牧鸿鸣从小就是神童,十五岁保送振华大学数学系,后来又公费去美国攻读硕博学位,师从菲尔兹奖得主唐纳德先生。

  回国之后他在沪兴大学任教和研究,要不是天妒英才,他现在怎么也得是国内数学界排得上号的人物。

  至于牧遥的妈妈梁婧云,就连牧遥对她的过去都知之甚少。只知道她从台湾嫁过来后,就再也没有回过家。

  梁婧云精通中英日法西等多国语言,还弹得一手好钢琴。所以牧遥打小就没上过课外班,因为能学的爸妈都能教,老师见到了他们都得点头哈腰高喊大佬。

  见牧遥不说话,沈亦淮又道:“我记得你妈妈以前每天在家教你弹钢琴。”

  牧遥背过身,不再看他,语气明显弱了些:“女团怎么了?弹钢琴是搞音乐,唱歌就不是搞音乐了吗?”

  她这言论要是骗骗旁人也就罢了,可沈亦淮在演艺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,哪里水深哪里水浅他心里面门清儿,想糊弄他简直天真。

  这男团女团的偶像文化这些年在国内被发扬光大,各类团体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,收割一茬又一茬的粉丝。

  可这些偶像团体通常都如同昙花一现,有的甚至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,就被新崛起的团体取代了。

  国内狂热的造星潮流和畸形的体制,使得他们犹如工厂流水线上生产的产品,一旦不畅销了,工厂就会砍掉生产线,开发新产品,每一年都在不停地推陈出新。

  这些偶像不需要有多高的业务能力,只要能制造话题、带来流量,就可以成为资本的宠儿、时代的弄潮儿。

  可以说,国内的大多数偶像团体是披着唱歌跳舞外壳的粉圈快消品,就算有那么几个幸运儿可以脱颖而出,最后也往往沦为综艺咖或者转行当演员,很少有人能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。

  所以在演艺圈大佬级人物沈亦淮看来,牧遥想走这条路,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,他不愿她去受这种罪。

  就算真的杀出来了,又能怎样?沈亦淮深知,偶像不好当。时时刻刻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,接受公众显微镜般的审视,她并不一定会快乐。

  更何况,圈里鱼龙混杂,她的美貌会使她处于群狼环伺的境地,招来不必要的麻烦。就比如说昨晚。

  一想到昨晚的事,沈亦淮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。

  “既然你觉得没什么,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?”沈亦淮反问。

  牧遥心虚。她当然不会告诉他,她之所以参加女团,也只是因为她想达到和他一样的高度,平等对话。如果她可以独立,可以赚钱,那她就可以去任何地方找他,而不是被迫傻傻在家等他两年。

  她转移话题:“你这两年,看都没回来看过我,凭什么要求我把所有事情向你汇报?”

  沈亦淮沉默,牧遥接着控诉:“之前明明答应过我要回来陪我参加高考,还说要陪我过十八岁生日,可是你呢?一个电话,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。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?”

  这是真情实感的质问,说到最后,牧遥的声音都委屈得颤了起来。

  沈亦淮当然不会告诉她真相。如果她高考前知道他摔得头破血流,肯定不能安心。即使是现在,面对她的控诉,他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。与其让她因此背上负罪感,还不如让她永远蒙在鼓里。

  “你要是真的在乎我,就不会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家里,也不会一回家就对我兴师问罪。”牧遥说到难过的地方,忍不住蜷起的双腿,像只小刺猬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团。

  她的话像一颗粗粝的石子投入他的心湖。万般滋味涌起在心头,他沉默半晌,才开口打破了寂静:“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?”

  牧遥不吭声,算作默认。

  沈亦淮又问:“那你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?”

  牧遥没好气地说:“我扔了。”

  沈亦淮神色一顿,眼神瞬间冷冽起来。说了这么多事,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他失望。

  他将咖啡一饮而尽,极力遏制住自己胸口积郁的愠怒。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,漠然道:“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。”

  这句话一出,牧遥惊恐地抬眼看他,她张了张嘴,想要说什么,可是沈亦淮已经拂袖而去了。

  牧遥拿起抱枕,将头深深地埋进去。

  沈亦淮一出门,就遇到方阿姨买菜回来。

  方阿姨问:“先生,你这是去哪?”

  沈亦淮道:“我有点事。”

  方阿姨又说:“我买了大闸蟹,你不在家吃午饭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