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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娇妩第99节(1 / 2)





  正值盛夏,连绵不断的山峰郁郁葱葱,溪谷纵横,而在这层峦叠嶂中,伫立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村寨。

  大渊对边境各民族管理采用羁縻政策,树其酋长,使自镇抚,南疆各处以当地大姓为主,共有羁縻州上百处。在这上百处羁縻州内,以地理位置优越、最为繁华富庶的金凤城为主,朝廷设立的南疆宣抚司衙门也在此处。

  自三日前,一行身份神秘的贵人来到宣抚司,一向安逸悠闲的衙门也变得忙碌起来。

  宣抚司署长苗元立连夜发出上百封公函,派至周边州县,又调动宣抚司衙门一切人手,四处打探着一种名为“神冥草”的神药——

  古籍记载:南疆有神药,其名神冥草,能治世间百疾,有起死人肉白骨奇效。

  那页泛黄的典籍上还记了一例:夷地有女,名唤秀娘,怪病难治,其夫寻来神冥草,熬药喂之,不久秀娘病愈,康健如常。

  除此之外,关于神冥草,便再无记载。

  纵然只是故纸堆里的寥寥数语,于逼到绝境的裴青玄来说,也是一缕不可忽视的光。

  只要能叫李妩活下去,他已顾不上其他。

  从太医手中得到此页古籍,他便带着暗影卫跋山涉水赶往南疆,一路打听神冥草的下落,当地人却一无所知,就连宣抚司署长苗元立,这位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南疆的大姓首领,听到神冥草之名,也表示闻所未闻。

  离开长安已有月余,而席太医封脉之术最多可撑九十日,算上往返耽误的时日,裴青玄能耗在此地寻药的时间已然不多。

  又过了两日,各州县的小头领纷纷回函,表示当地并无神冥草的存在。

  一封封回函,就如一盆又一盆的冷水,无情地浇灭着裴青玄心底最后一丝微弱希望。

  莫说一干忠心耿耿的暗影卫,就连苗元立见着这位长安来的“黜陟使”日渐沉郁的脸庞,忍不住操着浓重口音的官话劝道:“贵使,这个古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会不会是太医院的庸医治不好病,故意拿这个传说中的神药诓骗陛下?依下官之见,你们还是别费力气了,南疆若真有这样的神药,各大山头早就被薅秃噜了,哪还等你们大老远来摘。”

  话糙理不糙,可于裴青玄而言,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——

  事关李妩,不到最后一刻,他绝不死心。

  苗元立这边又劝了一阵,见这位气度不凡的贵使行尸走肉般,置若未闻,低沉的眉眼是掩不住的疲惫颓然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再劝,便拱了拱手,先行退下。

  从后衙出来,望着红霞弥漫的天色,苗元立用本地话感叹了一声:“日头落了山,又瞎折腾了一天!要我说,这些长安来的贵人真是荒唐得很,人吃五谷杂粮,自有生老病死。该病就要病,该死就要死,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草?”

  “可不是嘛。”跟在后头的副官也不住点头:“他们中原的皇帝最爱搞这些花样,寻仙人、摘仙草、炼仙丹,搞来搞去,寿命到了,还不是两腿一蹬咽了气。”

  “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?这几天忙下来,我都瘦了一圈。”苗元立摸着下颌的短须,边抬步往外走去:“等他们走了,我得好好补一补。”

  “全看那位贵使什么时候死心。这几天寻不到半点有用消息,我看他鬓边都有了好些白发。”副官咂舌:“他急成这样,莫不是寻不到仙草,回去就要被皇帝砍脑壳?”

  “哎呀,那真是可惜。”苗元立面露惋惜:“他模样生得那样好,人高马大的,若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办差,我可真想留他下来,给我家阿楠当夫婿。”

  副官讪讪的笑,心说那可算了吧,您家千金长得跟黑豆子一般,别说长安来的贵使看不上,便是放在寨子里,三月三也没几个儿郎愿意和她对歌哩。

  俩人东拉西扯地朝外走,刚到门口,忽见一个小衙吏吭哧吭哧冲了进来。

  一见到苗元立,双眼放光,连行礼都顾不上,弯着腰气喘吁吁道:“大人,找、找到了……”

  苗元立先是一怔,等反应过来,满是不可置信:“找到神冥草了?”

  乖乖,这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仙草?!

  “是…不是……是……”衙吏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  苗元立急得跺脚:“哎呀,是不是的,你快说啊!”

  “巴南县的一个草鬼婆揭了告示,说她知道神冥草!”衙吏深吸一口气,又道:“那草鬼婆年纪大了,腿脚不利索,巴南县令一时半会儿无法把她带过来,暂时将她留在巴南县衙了,大人您看——”

  小衙吏话音刚落,便见苗元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,一脸兴奋:“好小子,若真寻到那什么神冥草,你可是大功一件!”

  语毕,苗元立半刻不再耽搁,连忙折身去里头禀报。

  红木圈椅之上,裴青玄黑眸眯起:“巴南县,草鬼婆?”

  “是是是,刚得到的消息,下官立即就来禀报了。”苗元立弯着腰,见贵使皱着眉头,忽然想到什么,忙解释着:“在我们南疆会蛊术的女人都被称作草鬼婆,她们通常住在山里或寨子偏僻处,很少与外人打交道。巴南县离金凤城不算太远,明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到了……”

  话未说完,便见上座那道玄色身影猛地起身,嗓音低沉:“备马,去巴南县。”

  “啊?现在?”苗元立怔愣原地,天都要黑了啊。

  可没人搭理他。

  等反应过来,那位贵使和左右一干暗影侍卫已然离去,厅堂霎时变得空空荡荡。

  “大人,人都走了,那咱们……回去歇着?”副官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  “歇个屁啊!”苗元立一拍额头,急急往外:“赶紧跟上,不然咱们辛苦这么多日的功劳,全叫巴南县那姓花的抢走了!”

  夏日夜晚姗姗来迟,等到最后一缕霞光堙灭于黑暗,一行劲装人马也在茫茫黑夜里,赶至巴南县衙。

  待禀明身份与来意,正悠闲叫小妾伺候着洗脚的巴南县令连脚都来不及擦,套着靴子,边披着外袍边往外迎去。

  见着为首那位虽面色憔悴清瘦,却难掩丰神俊秀的玄袍郎君时,花县令忙赔着笑容迎上前:“不知贵使深夜到访,有失远迎,还望贵使恕罪——”

  裴青玄不欲多说,开门见山:“那位草鬼婆在哪?”

  花县令还想再客套两句,表一表辛苦,然而对上那双亮若寒星的狭眸,心头一凛,顿时把客套话都咽回去,战战兢兢地答:“在衙后客房。”

  “带路。”

  “是、是……”花县令哆嗦应下,边前头带路,边暗暗想着,这位长安贵人是什么来路?先前也见过一些长安来的官员,没见过哪个像他这般气派威严,方才那一个眼神瞥过来,叫他心肝儿都颤了两下。

  不多时,一行人到达客房门口。

  里头还亮着灯,可见人还没歇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