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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9章 不经战争之苦,不得和平之福(2 / 2)


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让我们几乎都站不稳,这个时候余鹤也变了脸色,一招手:“大家快走!”

话音刚落,只见南宫煜猛的朝我们扑了过来,利爪如钩,直直的抓向我的咽喉,抱着我的人立刻一个闪身,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击,可南宫煜仍旧不甘心,还在不停的攻击我们,余鹤立刻上前,一枪将他阻开,回头看着我们:“快走!”

这个时候头顶已经开始掉落大块大块的石头,场面完全乱了,刚刚还在生死相搏的人这个人全都惊呼的往神庙外跑,那狭长的通道里挤满了人,不时有大石落下砸死砸伤了无数,地上鲜血尸体横陈!

我被这一幕惊呆了,而抱着我的这具胸膛此刻连起伏都没有,屏着呼吸拼命的往外跑。

身后,神庙已经开始垮塌,碎石滚落烟尘四起,几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几十个人就已经被压在废墟下,隆隆的巨响像是一条恶龙的嘶吼,就在我们的身后,吞噬着无数的生命。

我们终于跑到了刚刚那个大殿前,此刻这里也是一片慌乱,而我才看清刚刚那个从大门上落下的青铜门竟然破了一个大口,似乎是被什么威力惊人的火药炸开了,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,面具下那双眼睛此刻充血通红,额头青筋暴起,咬着牙拼命往外跑。

终于,在大门垮塌的前一刻,他抱着我飞奔了出去。

可就在这一刻,我回头,却看到两对熟悉的身影正拼命的往外跑。

凌四和十一,因为凌四在刚刚的搏杀中受了点伤,十一几乎是半搂半抱着她往外跑,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;而他们身边,是沐流沙和那个熟悉的身影,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是个跛子,跑起来更是吃力,这时余鹤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,帮着沐流沙一起扶着他往外飞奔,但仍旧来不及了,那个人脚下一个趔趄,险些摔倒。

那巨大的神庙终于承受不住一般,轰然垮塌下来。

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。

就在这一刻,凌十一抱着凌四的手突然伸到了她的身后,猛的往前狠狠一推——

而在这同时,我看到沐流沙他们的身后,烟尘四起的通道里,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。

明明如鬼魅一般,但在这一刻,他竟然一把将那人推了出来,而余鹤眼疾手快,立刻抓住沐流沙纵身一跃,躲开了一块巨大的石板。

当他们仓皇的回头,看到的是烟尘中一张熟悉的,淡漠的脸——

来不及说什么,甚至来不及去想,屋顶轰隆一声压倒下来。

整座神庙,在我们眼前化为乌有。

……

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,我已经不记得了,记忆中只有无休止的痛,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心跳,深入骨髓,无休无止,甚至连在梦里也得不到片刻的宁静,好像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,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,还是痛,还是痛……

即使还有意识,我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,平时不会暴露出来的情绪,哭闹,挣扎,我不断的喊着痛,眼泪沾湿了脸颊,狼狈不堪。

一直到我被抱进了一具熟悉的胸膛。

那双有力的手握住了我不断捶打四周的手腕,温柔而不失力道的禁锢着我,感觉到我还想挣脱,他便用力的将我抱在怀里,我的脸颊贴在了坚实的胸膛上,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。

渐渐的,也平静了下来,虽然还痛,但似乎已经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了。

就这样半梦半醒的混沌了不知多久,我终于恢复了意识。

一睁开眼,就看见一张银色的面具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耀着,反射出淡淡的温润的银光,而面具下那双总是深邃内敛的眼睛此刻闭着,纤长的睫毛洒下长长的阴影,像是数不清的心绪。

我,躺在他温暖的怀里,那双熟悉的有力的手还环着我的腰肢,能感觉到他胸膛阵阵起伏,甚至还能感觉到阵阵心跳,撞击着我。

我一时间有些恍惚,抬头看着他。

上一次,这样醒来就躺在他的怀里是什么时候?

对了,是在南阳城,我从宛城负伤而回,醒来的时候就是被他搂在怀里,那个时候他告诉我,他一放开我,我就会不停的哭,那这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?

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,那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,他也睁开了眼睛,对上我的目光。

两个人都沉默着看着对方,不知过了多久,一句话也没说,眼神中也什么都没有,但这一刻,帷幔低垂,窗外阳光灿烂,周遭暖意融融,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幸福的感觉。

过了很久,才听见他开口:“好一点了没有?”

“……”

我点头,但其实根本不可能好,断了手少阴心经,那种痛是不可能痊愈的,终我一生都会像噩梦一样纠缠着我。

他突然伸手抓着我的双臂推开了我,我一时有些愣神,还没反应过来,他已经翻身起床,我这才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沉重,似乎是在生气的样子,看着我的目光也全然没有了刚刚转瞬即逝的温柔,反倒显得很生硬。
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知道那酒有问题,为什么还要喝?为什么还要自断手少阴心经?!”

“不断,那我怎么办?你要看着我变成一个痴巴吗?”

“总还有别的办法,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!”

“什么自作主张!?”听着他生硬的口气我腾的一阵火起,连心头的悸痛更深,挣扎着起身与他对视,毫不相让:“我这也是没办法!”

“没办法?!”他似乎磨了磨牙,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:“自断心经是没办法,这也是没办法?!”

我定睛一看,是一个眼熟的锦囊!

顿时头脑嗡了一下,半晌反应不过来,而他已经带着一点恶狠狠的口气:“你保证过你南下不会去犯险,为什么又要把玉颜丹留给我,你这又是什么意思!”

我一时也无话可回,愣了半天,咬牙狠狠的:“凌少羽——!”

这个叛徒!

我把玉颜丹留给他,明明跟他说清楚了,如果南疆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,再把这颗玉颜丹交给他,有了玉颜丹恢复了容貌,有他坐镇朝廷不会乱,没想到我前脚一走,凌少羽后脚就把我给卖了。

而他,也真沉得住气,直到现在才发作。

被他那双深黑的眼睛盯着,我也是气喘吁吁,胸口的悸痛一阵强过一阵,他看着我的呼吸越来越局促,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,急忙上前放软了口气:“行思——”

“走开!”

我狠狠一把推开了他,转身便打开门走了出去。

一打开门,不同于屋内的温暖,一阵冰冷的风吹在脸上,我这才发现脸滚烫得好像要燃烧起来,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颊绯红,但似乎,并不全是因为生气。

越是这样想,越是不想见身后的人,我快步的往前走着。

这里是一座带着南疆蛮族色彩的宫殿,墙壁上和屋檐上到处都能看到金乌图腾,四周倒是满眼青翠,而那些花草也是平日里在中原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,走在这样的环境里,不知不觉让人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。

走过了几个庭院,刚开始还看到有些仆人在四周穿梭,渐渐的周围人也少了,拐过一个回廊,我一眼就看到前方是一处宽大的花园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。

如雨落花中,两个俊秀的身影站在那里,盈盈对视。

余鹤,和沐流沙……

我愣了一下,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。

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,但这一幕真的是一幅太过华美的画面,我见识过沐流沙眼中的温柔,却从未想过余鹤的神情也能如此平和,平和得一如头顶那万里无云湛蓝的晴空。

过了好一会儿,才听见沐流沙的声音响起:“她的伤,没事吧?”

“断了心经,和普通的伤不同,但她能做得出,就应该能扛得住。”

沐流沙笑了笑:“难怪当年你太爷爷说,四海列国,千秋万代,只会有一个轩辕行思,能做得出这样的事,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了。”

余鹤也点点头:“是啊。”

“若非是她,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你屈居麾下,”沐流沙看着他的眼睛:“想必日后她统一中原,纵马疆场,你依旧会是她的先锋将。”

“为我所愿。”

说完这四个字,余鹤的表情没有变,倒是沐流沙,似乎是笑了笑,那笑容似乎是一种了然,又似乎是一种释怀,明明很轻,却复杂得让人琢磨不透。

“你们就是同一类人,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,不惜挑起战争,不惜生灵涂炭。”

余鹤目光一凛:“若中原统一,再无国别之分,何来战争?何来生灵涂炭?近百年来中原为何战祸连绵,就是因为分裂,只有统一中原,才不会再有战争,老百姓才会有平静的日子过。”

“可你们在老百姓过平静日子之前,先让他们失去了丈夫,儿子,父亲!”

余鹤沉默了一下,慢慢道:“我记得当年,她曾经说过一句话——不经战争之苦,不得和平之福。”

沐流沙长久的看着他,突然淡淡一笑,笑容一下子生分了,然后我听见她用熟悉的口气淡淡道: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