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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(1 / 2)





  “杜兄拳拳之心,学生不及。然国蠹论纵有十分精要,付诸行动却要减半,至清至浊都难为。鸬鹚捕鱼辛劳一日,渔夫尚要扔出小鱼虾慰劳它们。人不能免俗,拖家带口,衣食住行全要银钱打点。”孟焕之话尽至此收住。

  长盛帝也陷入深思中,朝臣两人禀烛夜谈至天明。

  东方拂晓时,晨光微晞,含章殿檐角挑着朝阳,旌旆逶迤,郎官十人一组交换岗哨,从此处俯视,可远眺到燕京城外。

  孟焕之站在君王身后,欣赏着从未领略过的风光,今昔朝阳美胜以往。

  ******

  知言有孕后不似别人孕吐吃不下去饭,她倒是胃口大开,变着法子慰劳自己,即使孟焕之彻夜未归,也如往日一般坐在饭桌前大块朵颐。

  奶娘一个劲儿劝知言少用一点,少食多餐,又拿出知言幼时积食的例子,好不聒噪。

  知言嘴里答应着,手下不停,一边又提着新花样,道想吃苜蓿团子。

  奶娘气结,这都什么时节,苜蓿已长老。她可是瞧出来,姑娘又在可劲折腾人。埋怨几句后,奶娘决定打发人去庄子上寻觅野味,正值春夏交替,野菜多得是,搜寻来几筐,好哄屋里那位小祖宗高兴。

  “小祖宗,从小就不消停,一有心事就要吃野菜杂粮。”奶娘边走边念叨,逢上冬至抱着儿子进院,她瞅着别人家的大胖小子乐不拢口,哄弄了一会儿,才出去寻跑腿的人。

  冬至生完孩子出月子不久,原本清秀的面庞变得圆润,身体也丰腴,见天气适宜,抱来孩子让知言看。

  小婴儿咿呀咿呀挥舞着小拳头,圆眼睛清澈明亮,不知身在何处,往知言榻上撒了两泡尿,才心满意足吃饱奶水睡去。

  知言目不转睛盯着睡熟的小人儿,摸摸他的小手和小脚丫,粉嫩可爱,令人爱不释手。

  立冬和冬至在旁说着闲话,无非是相互取笑,又说孩子生得好看,狗剩二蛋浑乱叫一气。

  知言听着好笑,问孩子可有了名字。冬至趁机请知言为孩子起名。

  知言想了想,笑说:“你家柱儿要随大爷的姓,以孟为姓,这孩子便叫成儿。”

  冬至嘴里念了几遍,直说成儿好,心想事成,万事顺遂。

  知言也希望心想事成,祖父能平安引退,家中叔伯兄弟仕途顺当。

  见知言又开始愣神,立冬打岔喊来几个丫头在院中玩着键子,大家说笑哄姑娘开心。

  孟焕之一回府即听到小女孩的欢笑声响彻后院,他进了垂花门,阻止下人的通报,通过院墙上的花鸟透格,瞅见府里几个小丫头们全聚一起玩着花键。另一头花枝斜掩,妻子倚坐在扶拦上面带浅笑,一手轻抚着小腹,神情安详恬美。

  孟焕之不忍打破眼前的宁静,伫足远观,还是小丫头出来捡被踢飞的键子看到大爷问好,才打断他的思绪。

  迎着夕阳,院门口出现一个高大身影,熟悉的步伐缓缓走近,知言哽咽着声嗔怪他可是回来了。

  孟焕之笑容和煦,半搂妻子一同回房,又问她镇日都在做什么。

  “写字,作了一幅画,给孩子念了一段书,寻出古琴只奏了半曲。”知言一一细说。

  “然后呢?”孟焕之把怀中人调整到舒服的姿势,头脸埋在她发间相问。

  知言空悬的心安稳落在平处,又往孟焕之怀里蜷了蜷,接着说:“冬至抱着她家小子让我瞧,胖嘟嘟的小人儿好生可爱。我给他起名成儿,将来给咱们的孩子做个伴,你说好不好?”

  “好!”孟焕之轻抚着妻子的小腹,挪揄道:“你娘亲已经寻好了玩伴,只等着你出生。”

  知言仰头搜寻到男人的唇,缠绵悱恻的深吻,她在无声地诉说自己的思念和不安,许久以后才分开,瞅着孟焕之发青的眼圈和眼底的困意,她疼惜地轻抚他的眉眼,吩咐让立即摆饭。

  那厢丫头婆子们忙着准备浴桶,孟焕之思虑再三,终是说出:“知言,祖父可能马上要离开京城回西北,到时候你不许哭鼻子,送十姨妹走时你眼睛都哭肿,不知我有多心疼。”

  “真的?!”知言不敢相信,唯眼睛发亮:“祖父能顺当退下来?”见孟焕之点头,她敞着嘴笑,猛亲他一口,轻跳下地急命再加两个菜庆贺。

  见妻子就差飞奔出去,孟焕之皱眉揽住她。知言回首嫣然一笑示意自己明白,脚下轻盈带着丫头们到厨房折腾,留下孟焕之在屋内轻摇头。

  ☆、143|激流勇退

  知言兴冲冲的劲头维持了两三天,成天乐滋滋对着几个丫头谈论秦家川,说及秦刘氏的爽快大方,还有二狐狸老而成精。又丫头们提到黄如意,黄大小姐鲁莽又霸道,天生一副热心肠,最爱打抱不平,出去没少闹笑话,大家回忆起往事咯咯笑个不停。

  一旁的小丫头们听着入神,她们也都不怕大奶奶,知道她和善,待下人们格外宽厚,故平日里对着大奶奶言无不尽。

  彩珠瞪大眼睛,惊叹道:“大奶奶,从京城走了多长时间才能到西北,听说离得好远,有上千里路。”

  大雪素来没心眼,脱口而出:“走了一个多月呢,每天坐在车上,骨头架子都快要颠散了。”

  几个小丫头啧啧称奇,七嘴八舌议论着。

  大雪的话好比一盆凉水迎头泼向知言,她顿时没了兴致,再看看几个大丫头的神情,个个露着勉强的笑意。她们肯定早都想到,成天绕着弯子转移知言的注意力。

  知言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,老狐狸致仕后要回西北,方太君也要一同回去,都是古稀之年的老人,长途跋涉一路颠簸,他们能经受得住?

  还有,这一去隔着千里,她更不能时时见到两位老人,现在从孟府回秦府抬腿便到,今后可就没这么容易啰!

  知言不开心,示意屋里的人全都出去,倚在枕上恹恹不快。

  几个丫头相互使着眼色,聂妈妈拿了团扇轻轻给知言扇凉风,细语安慰她:“姑娘,有不痛快的事说出来,别闷在心里,你现在有了身子,怀着心事对孩子不好。”

  “那边府里年前就赶制出一批新马车,个个宽敞,行得又稳,以老太太的福气还怕受这点罪。趁着有好时机,趁早离了燕京事非窝,回乡后她再享几年清福。姑娘若有心,等明天身子腾空了,再带着哥儿回去。”聂妈妈拣着好听的话开解。

  道理知言都明白,她再舍不得让方太君他们走,也要认清形势,从来没有退下来的首辅还留在京中的例子。

  老狐狸在内阁行走近三十年,担任首辅二十年有余,积威甚深,朝中多少官员以他马首是瞻,如果留在京城难保不被有心人暗中利用。

  只要他们平安顺当安度晚年!

  见知言强挤出笑容,聂妈妈搜肠刮肚又寻了不少好话,哄得姑娘睡下。她又仔细叮嘱立冬几个小心伺候,出了院子,看见彩珠垂头抹着泪,另外几个小丫头陪在一旁,一副有难同当的样子。